2020年11月13日,是中国汽车行业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。 因为在这一天,曾经美国上市第一人-华晨汽车集团,申请了破产重整。让人无法理解的是,牵动着资产上千亿,账面资金513亿的华晨集团,申请破产的原因,居然是今年10月拒绝兑付“仅仅10个亿”的私募债券。 这像什么呢? 像一个身家上亿的老板说我自己付不起1000块的欠债,只能破产了。 而华晨集团破产和债务违约,所牵连的并不只是这一家企业,还关系到了投资人、供应商,以及辽宁的商业信用评级。 今天我们就来聊聊,这个背靠地方国资委,曾经美国上市第一人,辽宁最大的国企,是怎么一步步沦落到了今天这幅田地。 华晨的崛起,要从一个特别的人物说起。 他的名字叫做仰融。仰融创造了中国国有企业海外融资第一的案例,也曾在2001年登上《福布斯》中国富豪榜的第三位,也是新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敢于状告中国地方政府的人。 仰融出现在华晨舞台上的时候,正值金杯汽车公司董事长赵希友,到处兜售他那卖了一年多都没卖掉的金杯公司股票。 仰融用一种救世主的姿态来到了赵希友的面前,一掷千金,花了4600万一口气吃掉了金杯剩余的股票。 之后,仰融又通过一系列精妙的资本操作,让他在百慕大注册的“华晨中国”成为了金杯客车的大股东,而且金杯客车的国资占比恰好卡在49%上,符合在美国上市的条件。 仰融,仰慕金融,简直是人如其名。 浸淫资本市场多年的他,决定利用金融圣地:也就是美国华尔街的力量,助力华晨汽车的起飞。 这个当时在中国第一任证监会主席刘鸿儒认为是“简直不可能完成的任务”,竟然被仰融操盘成功了。 华尔街的资本家们,他们对于这个社会主义国家的国有企业非常的感兴趣。 1992年10月,“华晨汽车”在美国纽交所上市敲钟,融资7200万美元,成为中国企业在美上市第一股。 1995年,仰融接手了金杯客车的管理工作。 他一上任,就为公司制定了发展战略,让公司的研究人员开发出一款低成本、造型新颖的车型。 这就是“海狮”牌客车,准备抢占小城镇的客车市场。 海狮的表现也不负众望,1996年开始,沈阳金杯凭借着海狮客车,迅速成为国内轻型客车市场的龙头老大,年销售额增长率高达50%。 在“海狮”客车取得了空前成功之后,仰融其实并不是很满足,他并非一个实业家,而是一个精通资本运作的资本家。 仰融将目光瞄向了更广阔的轿车市场,喊出了“资本杠杆撬动全球资源为我所用”的口号。 1997年6月,华晨出资6200万美元联合意大利、英国以及美国的知名车企开发出了第一代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“中华”轿车,并且在2000年12月下线。 除了中华汽车,华晨还和当时国内的皮卡生产龙头“田野汽车”联手成立了“中兴汽车”,田野汽车投桃报李,给仰融搭桥,联系上了当时想进入中国市场的宝马汽车。 这就有了我们大家都很熟悉的“华晨宝马”。 2000年,华晨中国销售收入高达63个亿,利润18个亿,在汽车行业里仅次于上海大众和一汽大众,稳坐国内3把手的交椅。仰融本人也荣获沈阳市政府颁发的“荣誉市民”称号。 但是,这一天之后的故事,就和仰融没什么关系了。 2002年6月18日,华晨与宝马终于盼到了双方合资的批复文件,正式准予合资建厂。 仰融还没来得及高兴,6月19日,他就迎来了解职公告。 10月,仰融因为经济犯罪被辽宁省检察院起诉,仓皇逃亡海外。 这背后的原因错综复杂,我们不去讨论,但仰融这个人的确是给当时传统、陈旧的车企带去了创新和新思维。 遗憾的是,仰慕金融的时代结束了。 但是变更了整个管理层的华晨很不好受。 虽然当年辅佐仰融的苏强接任了华晨中国的总裁之位,但2002年起,中国的汽车行业开始吹起了快速发展的东风。 失去了仰融掌舵的华晨,却像失去了舵手的航船,没能找到前进的方向。 2004年,华晨中国的利润,从3年前的9亿元,下降到4860万元,苏强这些仰融时代的遗老彻底退出了华晨的管理层。 新的管理层由辽宁省政府直接指派或者任命,但是一直到2005年,华晨的管理层换了一茬又一茬,华晨的局面每况愈下。 2005年末,华晨集团3年来的累计亏损高达32亿元,工厂差不多停产了。 与糟糕的财务状况相对应的是,复杂的业务和人事关系。 优秀人才大量流失,这家曾经风光无限的企业举步维艰。 到了生死边缘,华晨迫切的需要一位像仰融一样能掌控大局的人。 这个时候,有个人出现了,他就是祁玉民。 这个人曾在大连重工从事了20多年管理工作,官当到了大连市副市长,是一位陕北汉子。 这位陕北汉子一上任就烧了三把火。 他先是辗转了各个银行为华晨争取了7亿的贷款,解决了华晨现金流危机,又下令炸掉仰融当年在华晨大门前修的假山,宣告着自己彻底改变华晨的决心。 之后又制定了价格战的策略,把自家的两款轿车车型降到15万以内。 祁玉民的低价策略确实拯救了华晨,华晨汽车在2006年突破了20万的销量,其中,中华轿车累计销量5.8万辆,跻身全国汽车销量第九名。 但是,我们从现在的角度去看。 虽然祁玉民将华晨从死亡的悬崖边拉了回来,但是,他却并没能帮助华晨乘上从2002年开始,国产汽车行业快速发展的东风。 飞速发展的国产汽车行业。他秉承的经营理念,也给华晨后来的困局埋下了伏笔。 为什么呢? 祁玉民有一句名言叫做“今年转动,明年赚钱,后年发财”。 他过度的追求发展速度,对于技术的研发不是很重视,而且没什么耐心,凡是技术上的难题,都希望让合资方提供解决方案,自己直接买就好了。 全都依靠着技术购买的华晨,就逐渐在自主技术上落后于其他国产品牌。 面对风云更迭的汽车市场,有着三十多年造车历史的华晨,主打品牌中华,今天的在售车型竟然只有可怜巴巴的五款,其中一款还是出租车的版本。 对于合资方,华晨没有领会“市场换技术”的真正含义,直接把合资品牌当做了“现金牛”。 这就让华晨失去了在合资中学习提升的机会,更加失去了主导权。 为什么这么说呢? 如果将华晨宝马所贡献的利润,从华晨中国2015至2018年的业绩中扣除的话,华晨中国这四年分别亏损了5.4亿、6亿、8.6亿和4.2亿元。 说宝马养活了华晨,一点都不为过。 可跟你合资的外资企业,有几个好相处的呢? 没过多久,宝马就提出了让自己全权掌管华晨宝马的生产、销售、管理。 这其实在合资品牌中是常有的事,双方合作了不久后,都会想怎么样在主导权上争个高低。 但是,华晨因为自身实力太弱了,加上自有品牌经营不力,祁玉民在和宝马的权力斗争当中,采取了退让措施。 把本来握在自己手中的财务权、销售权全部让给了宝马。 表面上,华晨过上了“躺着挣钱”的好日子,但是技术、渠道、品牌,连销售都给了别人。 实际上,华晨离了宝马就活不成了。 在残酷的商场上,这样的华晨,最终难逃被抛弃的局面。 2018年,宝马提出了2022年续约的前提,要在华晨宝马中占股比例提高到75%。 这么一来,华晨每年能分来的钱就少了一大半,而且再也不能将华晨宝马的利润并入到华晨集团的报表里去。 这毫无疑问是宝马看着华晨自主品牌发展不力,“趁你病就要你命”,逐渐把华晨从合作中踢出去。 而腰杆子不硬的华晨只能含泪咽下了这个苦果。 虽然华晨在当时的局面下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,也就是说这笔25%的股份,宝马同意在2022年用350亿的天价买下来,也承诺在研发、制造、质量和销售四个环节,全面支持中华品牌发展。 也许华晨还想着等有了宝马的技术支持,自主品牌,还有翻身的那一天。 但是,债务违约的华晨并没能等到那一天的到来。 华晨的破产,给国产汽车行业,甚至是所有合资企业都敲响了一记警钟。 在合作关系中,企业必须保证有足够的参与度,而且不断提升自己对于这段合作关系的价值,你才能保证合作关系的长久。 像华晨放弃了华晨宝马的经营管理权,最终被合作伙伴一脚踢开的例子,在商业上真的数不胜数。 只有自身的强大,才能换来更为长久的合作关系,这句话,不管是对人,还是对企业都适用。 汽车行业逐步放开对外资的限制,彰显着中国进一步改革开放的决心。 在这种大背景下,本土品牌也需要逐渐放弃做国外品牌“低端代工厂”的理念,而是要在一些专业领域上和国外企业既保持真刀真枪的竞争,也要开展双赢的合作。 毕竟在温室中长大的花朵,很难面对外部的风雨,像投入万亿补贴的新能源汽车领域,发展虽快,可骗补现象到处都是。 引进了特斯拉这个“鲶鱼”后,国内造车企业成长的动力被进一步激发出来,大家研发的速度明显加快,整个产业链都在加速向上发展。 而落后、陈旧、不思进取的企业一定会被淘汰,哪怕你是国企。 这一次,辽宁政府放弃了救助华晨,中央开始严批不断暴雷的地方债,证监会又立案调查华晨集团的“逃废债”,其实都彰显了国家希望清除一批行将就木的“僵尸”国企的决心。 竞争环境越来越公平,企业就越来越难利用特殊的地位尸位素餐、不思进取,这对于中国整个经济来说,都是好事。 弱者淘汰,适者生存,能者多得,古老的规律从未改变。 我们也不必为华晨感到悲伤,而是多问问自己: 下一个丧钟为谁而鸣呢? 更多资讯请登录:防静电产品资讯网www.esd.cn (责任编辑:蚂蚁) |